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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在他方╱德國:回家過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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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已經是不在台灣過年的第十年了。

雖然這十年來定期都會回台灣探親、訪友、小住,但因為假期安排、天候考量等因素,總是錯過農曆年這段期間。我記得剛出國時,過年特別容易想家,更嘴饞,那時還是學生,於是除夕夜便是與來自台灣的同學、友人們相互取暖之時,彼此或是聚在一起圍爐煮火鍋,或是去城裡少數「沒有妥協」的中菜館大吃,吃完飯後甚至可以坐下來打場麻將,也算有幾分年意。離開學生生活成為主婦後,我和台灣同鄉們的往來機會少了一些,我又不是廚藝精湛、愛好洗手作羹湯之人,和德國老公的兩人世界就不再為了年菜這回事而大費周章。不太道地的外帶中菜,配上一瓶紅酒,也成就一頓中西合併的年夜飯。

去年農曆新年時他正好出差,我在台灣的晚間撥了通電話回家,說了幾句恭賀的話。那天夜裡,就獨自捧著洋芋片、啤酒,坐在電腦前追影集,倒是意外的寫意。除了電話那頭的麻將與電視聲響,以及臉書上人人上傳的自己年夜菜照片以外,農曆新年其實不知不覺已經離我有些遙遠。

這個遙遠指的不單單只是空間上的距離。我也有幾次覺得自己應該計畫一個冬日的假期,在最濕最冷的二月天抵達台北,聆聽商店裡不停歇的「每條大街小巷,每個人的嘴裡,見面第一句話……」,只為了「回家過年」。可是轉念一想,我又不太確定「回家過年」這四個字到底代表什麼意思。

這幾年間,「回家」對我來說其實變成了一個有點奇妙的概念。每次返台,總會有朋友溫柔而熱情的招呼我,Welcome home,歡迎回家。但這個家指的是什麼呢?雖然是我出生成長的城市,可是城市在這十年間已經轉變得這麼多,熟悉的地景早已漸漸消失;即使語言未曾改變,但語言中所指涉的物件我卻不再熟悉。另一方面,由於早已離開多年,家人也分居各地,各自形成了各種非典型的家庭組合,我在城市裡早已沒有物質上的定點,在每次返台所居之處也總不免感覺像個房客。然而縱使空間上早已「無家」,卻不能否認情感上,城裡的家人、朋友仍舊細細密密地為我織成了一個網絡,使我落地就能生根。讓台北城為「家」的,說穿了是情感與記憶的聯繫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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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趣的是,每每當我離開台北城,回到德國小鎮時,也會有人和我說一句,歡迎回家。德國小鎮對我來說在任何意義上也都是一個名正言順的「家」,有生活之痕跡,有情感之牽掛;來到德國的我早已不是遠離,而是返回。德國與台灣,在不斷的返回之間,也是不斷的離開。有的時候我不是很確定,自己應該為不斷的回家感到幸福,或是為不斷的離家感到傷懷。

「回家過年」不只包含了地理上的「回家」,與時間上的「過年」,更多的,其實是儀式與儀式所象徵的意義。我幼時極愛過年,外婆的手藝好,每年過年就是大飽口福之際,搭配學期的結束與寒假,那時的過年,就真有除舊佈新之感。只是到了現在,當生活中德國與台北的元素交錯,這個「年」就必須以一個新的方式鑲嵌在生活裡,被賦予一些新的意涵。例如剛放完聖誕假期的我們就很難再放一個「年假」,只能用一個晚餐的時間兩人團圓;例如當我與我的台灣家人無法在冬夜團圓,那夏夜晚餐或許是另一種選擇。

家其實是被建構出來的。不是一間公寓附上傢俱與人就可成家,也不是靠著血緣加上一本農曆、一頓晚餐,就叫團圓。一個地方要成為家,一群人的相聚要成為團圓,仰賴的是情感的互動、記憶之積累,以及儀式和自身生活之間結合的可能。而這些細節又會隨著空間、時間的改變而有所不同。例如從不是因為我住在德國,聖誕節就瞬間變得有意義。聖誕節於我來說之所以能夠變成一個記號,是因為我在這個空間裡的生活經驗,讓我有機會和這個符號產生連結;聖誕樹與禮物並不是聖誕節,我的伴侶的童年記憶、他父母準備的晚餐、我們在餐桌上的對話,才是聖誕節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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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同樣地,對我來說,除夕夜的符號也已經不再是紅包與鞭炮,而是一通越洋電話,和身邊那個會用不標準中文說著「恭喜恭喜」的人。

但是團圓不曾終止。

 

文、圖╱V太太|加入inCULTURE粉絲團|本文為創用授權。轉載請註明本站出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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